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採訪／李佳芸、胡可兒
撰文／胡可兒
前言：
穿著風格看似一目了然，卻將所有差異藏在細節裡。款式、顏色、搭配，對於每個人來說，怎麼穿衣服、穿什麼衣服，都代表著對穿搭的不同想像。疫情時代，當口罩遮掩人們的面容，穿搭便成為了另一張「臉」，影響他人看待我們的第一印象。這愈發使人感到焦慮，彷彿生活裡總少了一件搭配，無法合宜的去妝點這張「臉」。本期 own story 邀請了五位正在穿搭路途中尋覓自我的受訪者，打開衣櫥，他們會如何面對那份匱乏的心情？
好焦慮，觀看和被觀看的世界
當穿搭成為個人特質的鮮明標誌，就不能忽略來源於外在的凝視，他人評價和自我想像形成兩股拉扯的力量，逐漸刻畫出認知的邊界。我們既透過別人的想法來描繪自己的樣貌，反之也試圖透過形塑某種風格去影響留在他人心中的印象，但天堂和地獄的距離往往在不經意的挪步間跨越，差池之間影響了我們如何看待自己。
「我會在意別人怎麼看待我，我的穿搭代表了我、我喜歡的衣服，會留下他人對於我『會打扮』的印象」。為了構築外界對自己的認知，Maggie 曾經衍生出無法停止的購物慾，非常在乎社群平台上透過服裝所展現出的形象，由於自身色彩繽紛的穿衣風格常常讓人印象深刻，為了持續保持新意，擔心旁人認為自己都穿相同的衣物，「拍過照的衣服就不想再穿。」導致每次旅行前她都需要重新大肆購物，為了維持形象耗費心力。
伊奇的煩惱則來自喜好和社會期待的背離：「即便我知道自己想穿什麼樣子，我還是會為自己沒有辦法成為那樣的漂亮形象而困擾，會為自己和社會主流的喜好不一樣感到沮喪。」對鍾情於日本代購的伊奇而言，她喜歡鮮豔與高飽和的綠、藍、桃色，但台灣社會相對無法欣賞，她常常在約會過程中獲得「特別」而非「好看」的評價，無法在主流世界裡獲得認可。相反地，自己認為無聊、不斷複製的穿搭卻總備受好評，「對於漂亮這件事情會有一種深刻的覺悟或絕望」，無法在社會建構的審美之中獲得紅利，讓她感受到不被認可的邊緣化，陷入焦慮之中。
探究負面感受的來源，更深層次或許是對於身體的不自信。伊奇鮮少穿著褲裝，即使寬褲可以修飾腿部線條，但仍然會凸顯出豐滿的腹部，讓她大部分時間都偏愛穿著裙裝，避免展現自己所認為的缺陷。Kiwii 也認為自己的身形無法在大眾審美中獲得好看的評價，撐不起韓系或寬大的服飾風格，因此更偏向中性的穿搭，避免穿著凸顯身材較為瘦小的弱項。穿搭的探索之路伴隨著對於身體的了解，宛如打磨鏡子的過程，讓鏡面中身體的樣貌愈加清晰，只是更了解自己的真實樣貌，往往伴隨著討厭或喜歡的複雜情緒，指向無數次內心浮現的提問——我喜歡這樣的自己嗎？
喜歡現在的自己嗎？重回改變的起點
回想最初改變自己的契機，以及走到現在的心路歷程，受訪者各有各的起點和停靠站。Maggie 逐漸感受到目光由他人移回關注自己的過程：「以前是不希望別人認為我穿得很醜，現在更著重在享受穿搭，專注在『我喜歡』這件事上，本身的過程是我享受的事情。」江江與之相似，他從單純地追求「好看」，放入更多對於細節、衣服材質、配件的鑽研，期待不同單品和穿搭方式碰撞出的火花，無論他人是否注意到，都是獨屬於他的生活儀式感。「我自己滿喜歡現在的風格，也接收到很多朋友的正向回饋，接收到這些回饋讓我更有自信，也更喜歡現在的自己」。
而對佳穎來說，穿搭的困擾一直都不大，更像是觀察周遭日漸累積起的感受。談及經歷這些過程，她自信的回答：「絕對是更喜歡自己。」穿搭只是身體的表面，更多是她對於自己喜好的知曉，可以決定今日的穿著、知道穿出來的形象為何，不再受到他人側目的影響，或者可以想像這些眼神裡：「他們都覺得我很棒。」
「大家比較常誇獎穿搭、妝容、整體的好看，但我會因此更沒有勇氣去面對真實的自己。我這樣能夠說我真的喜歡自己嗎？還是我只是喜歡那個理想形象的自己？」和其他受訪者不同，伊奇仍然會感到焦慮，害怕少了苦心打造的外表，心底還是有一個自卑的自己等待被擁抱。面對這樣的情緒，她接受大眾審美對自己的影響，仍然在找尋一個平衡的節點，「我還是希望可以被認定為漂亮、精緻的人，但我在努力找到一個自己更舒適的方式。」
剖析焦慮，穿搭的重新出發
當我們穿上衣服，卻彷彿不僅僅是穿上衣服，也同時穿上他人如何看待自己的想像、自己期待成為的模樣。Kiwii 希望在穿搭之中，可以脫下別人的價值觀，更加明確自己為什麼而穿，「對我來說穿搭表現自己和他人關係的方式，像是在日本文化中『我穿的好看是對對方的重視』。」比起強調展現自我風格的嘻哈、美式服裝，Kiwii 更加傾向簡約、疊穿的日系，與自己不喜歡出頭、低調的個性連結，也展現他對於日本文化的喜愛。
穿搭在不同受訪者的實踐中，逐漸從「手段」成為「目的」，無論是為了好看的外表，或者他人眼中的良好印象，最後關鍵之處都是自己在其中得到意義。我們無法剝離外界的凝視，但可以拿著放大鏡審視這些目光中，哪些是自己期待被貼上的標籤，捨去其他無謂的束縛。或許有天，焦慮感能成為改變的動力，逐漸找到在茫茫風格之海中漂流的自己，無懼於海浪中自我浮動的面容，抓準時機上岸，將穿搭建築在穩固的陸地、自己的喜愛之上。
完整內容將收錄於 《own 一個人生活》特輯雜誌「自己的衣櫥 ᴀ ᴡᴀʀᴅʀᴏʙᴇ ᴏғ ᴏɴᴇ's ᴏᴡɴ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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